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探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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探視

譚楚趕到產業園的時候, 正好看到兩個年輕人站在他買下的倉庫門口。一高一矮,背著雙肩包,看上去一副涉世未深的大學生模樣。

此時季節已經到了初冬,寒風在這個北方城市顯得有些許凜冽。諾大的產業園除了譚楚一家影視公司, 並沒有其他任何企業入駐。兩個年輕人過來看房, 連一間避風的咖啡店都找不到, 顯得未免有些可憐。

譚楚心懷愧疚, 迅速打開了倉庫門,請兩個年輕人進去。

在一邊看倉庫的情況,一邊t交談中, 譚楚了解到, 這兩個年輕人個子高的名叫肖喆, 矮個子叫周碩誠,的確是燕平市一所大學的學生,臨近畢業,打算租一間大空間的建築準備創業。

譚楚的倉庫是新改建的, 結構都很新, 也通了水電。除了沒有裝修,其他狀況都很不錯。由於位置比較偏遠,三個人商量來商量去, 最後以一個月八千五的價格成交。押一付三,按季付房租。

譚楚拿出孫小濤幫他擬好的租房合同給二人簽字,又忍不住問:“你們兩個租這裏的倉庫, 想做什麽類型的創業?”

“我們想開一個實景的劇本殺店。”肖喆倒是不藏著掖著, 直接告訴了譚楚, “租這種倉庫比較合適,好改造。再加上這個產業園有些傳說, 比較符合我們劇本殺的氣氛……”

“劇本殺?”譚楚揚起了眉毛。

按理說產業園的倉庫,有人願意租就很好了,譚楚作為房東不應該問這麽多,但還是忍不住說了幾句:“這種店不都應該開在商圈嗎,這麽偏遠的地方,真的會有顧客來麽?”

肖喆撓了撓頭,臉上露出一絲尷尬的神色。

“我們是學生嘛,沒什麽錢。商圈的大空間店鋪實在是太貴了。”他說,“實景劇本殺後續的裝修也是一大筆錢,能省就省。”

“但這種地方,即使建好了,也不一定會有人願意走這麽遠的路專門來。”譚楚說,“不選好位置,可能賠得本錢都不剩。”

“……這就不用譚先生擔心了。”在一旁一直沈默不語的周碩誠突然開口發話,“我們對自己的劇本很有信心。等到裝修完成後,再在社交網站上加以宣傳,人氣不會低。”

“是嗎?”譚楚挑眉。一聽到劇本,他頓時來了興趣:“什麽類型的劇本?能跟我講講嗎?”

周碩誠和肖喆對視了一眼後,又上下打量了譚楚一番。

大概是因為譚楚年輕長得好,身條不錯,穿著也整齊幹凈,看上去並不像什麽窮酸人,再加上房東的身份,反而顯得有五分像有錢的小開。周碩誠眼睛轉了轉,然後清了清嗓子。

“既然譚先生問了我們的劇本,那要不要投資我們的劇本殺店呢?”他的一雙眼睛精明地盯著譚楚,似乎想從譚楚身上看出能拿出多少錢來。

“市面上的劇本殺本子,肯定都不如我們的,要是真的做出來,肯定能大火。譚先生感興趣的話,我們可以先給你看一部分。”

譚楚點點頭,伸出手:“那我先看看吧。”

說實話,他真對這個所謂的本子有點好奇。

畢竟要給這個幾乎荒廢的產業園吸收一大批顧客,實在是屬於地獄難度了。能讓這兩個年輕人這麽自信的本子,肯定不簡單。

聽到譚楚同意,肖喆立刻打開了自己的背包、拿出一沓破破爛爛,不知道有多少人翻閱過的打印紙交給了譚楚。

譚楚隨意搬了幾把凳子,幾個人坐下後,他便開始翻閱劇本。

不知不覺間,譚楚的眼睛便瞪大了。

他頓時能理解為什麽這二人對這個本子信心滿滿。

譚楚作為專業演員,在他眼下過目的劇本不計其數,然而這部劇本殺本子,在其中也算得上翹楚。

劇本裏的故事發生在一棟古宅裏,寫的是祖孫三代圍繞著一個秘密勾心鬥角的故事。

不同於類似背景的其他作品,這個故事並沒有大家常見的盲婚啞嫁、妻妾宅鬥的劇情,而是和社會背景緊密結合,配上及其縝密的本格推理,故事情節跌宕起伏,反轉無數,人物塑造也是簡單明了卻又有血有肉,十分吸引人。

正當譚楚看得入迷時,打印紙被翻到了最後一頁。故事懸在了一半,譚楚竟然十分難得的產生了一種抓心撓肝想要後續劇情的感覺。

他不禁嘖嘖讚嘆:“這可真是不錯。”

但如果真的只作為一個劇本殺店的本,未免也太浪費了。

譚楚輕輕眨了眨眼睛,一個想法突然在他心中成了型。

“怎麽樣?”周碩誠觀察著譚楚的表情,“要不要投資我們的劇本殺店?我們後續可以按照收益給你分成。”

“沒問題。”譚楚“刷”的一聲將手裏的打印紙整理好,放到自己身旁的凳子上。

“倉庫的租金我不要,前期的宣傳和店鋪的裝修也交給我。”他說,“收益就按照你們說的,分成。”

兩個人聽了譚楚的話,臉上立刻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,互相對視了一眼。

譚楚知道他們心裏想的是什麽:這個人怎麽把最燒錢的部分都包圓了,不會是個騙子吧。

“沒有必要這麽麻煩譚先生,要不然……”周碩誠猶豫了片刻,試探道,“你可以將這些費用作為投資的資金給我們,宣傳和裝修我們自己來做就行……”

“我有合適的裝修團隊和宣傳團隊,但是沒有那麽多可以投資的現金。”譚楚直言道,“要現金投資,還是要用我的裝修和宣傳,你們自己決定。”

裝修的話,譚楚正好手裏有一個古宅的場景包,加上現形噴霧,就可以直接在倉庫裏使用。屬於0成本裝修了。

而宣傳嘛……

譚楚不由自主地用手撫摸了一下身旁的劇本,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。

肖喆想說點什麽,周碩誠拍了拍他的肩膀。兩個人站起身,背對著譚楚,拿出手機偷偷摸摸地查了查,又嘰嘰咕咕小聲地商量了十來分鐘,最後轉過身,一齊對著譚楚點點頭。

“我們同意你的方案。”周碩誠說。

“好。”譚楚笑著說。

“由於裝修和宣傳的需要,麻煩兩位將後續的劇本發給我。沒問題吧?”他擡眼看著年輕人。

“這……”肖喆目露難色,“……我們可能得問一下劇本的原作者,因為我們手裏也沒有……”

“你們不是劇本作者嗎?”譚楚有點意外。

“不是,我們手裏沒有原劇本,因為作者他不想……”肖喆話說半截,被周碩誠狠狠地給了一肘,頓時住了嘴。

“我們完成了劇本的一部分。剩下部分的作者是我們另外一個同學,他比較內向,不喜歡這種需要交際的場合。”周碩誠面帶微笑說,“所以我們就替他來了。”

“哦?”譚楚的目光掃過肖喆和周碩誠的臉,打量著兩個人,然後掏出手機。

“這樣吧,我們互相留一下聯系方式。”他說,“等你們將完整的劇本發給我後,我就把擬好的倉庫租賃和合作合同發給你們,合同一簽訂,就算正式合作了,如何?”

看來這兩個年輕人和另外一個作者之間,應該還有一些問題沒有處理幹凈。

但這不是譚楚要關心的問題,無論用什麽方法,他只要拿到全部的劇本就行。

看著譚楚手機上的微信二維碼,肖喆面帶為難地說:“我覺得郭揚他應該不樂意……”

周碩誠瞪了肖喆一眼讓他閉嘴,然後拿出手機掃下了譚楚的微信。

“我們會在兩天內聯系譚先生你的。”他說。

譚楚點點頭,拍了拍手邊的打印紙。

“那劇本就先留在我這了,沒問題吧?”

“沒問題。”周碩誠說著背起了背包,“我盡快把劇本發給你。”

譚楚目送二人離開了產業園。一路上,兩個人不停地討論著什麽,似乎對合作方面產生了一些爭執。但到了產業園門口,似乎就打成了一致,開始了勾肩搭背模式。

他將目光收了回來,又落在了劇本上。

思索片刻,譚楚拿起陰間的手機,給梁淑墨發了一條信息。

“梁老師,你們學校那裏,有沒有比較優秀的年輕導演,可以介紹給我?”

還沒等他放下陰間手機,陽間的手機突然來了電話。

譚楚一看,是城南公安分局,便立刻接了起來。

“餵,譚楚嗎?”手機中,是朱海峰熟悉的聲音,“下午四點有沒有時間?我幫你約了看守所孫駿的探視,來一趟?”

朱海峰幫他約的時間,譚楚當然不能拒絕。於是他放下劇本,迅速打車來到了看守所。

城南分局無疑給了譚楚這個常客極大的面子,朱海峰親自站在門口迎接他。

“我幫你約了半個小時探視。”一見到譚楚,朱海峰便說,“夠不夠,不夠咱再約。”

“應該夠了。”譚楚感覺朱海峰說探視約時間的語氣,就跟說網吧加時一樣簡單,“謝謝朱警官了。”

然而當他坐在t指定的位置上,看著玻璃對面的獄警押來戴著手銬的孫駿時,不由得一楞。

這是孫駿?

探視窗口內的這個人,跟當時半夜在冀星追殺自己的孫駿,長相可謂是天差地別了。

在冀星見到的孫駿身材敦實,臉部肌肉緊繃,看上去有幾分兇狠。

而面前的孫駿雖然身高差不多,但臉上的肉是下垂的,一副慫眉拉眼的懦弱模樣。

“這……真的是孫駿嗎?”譚楚忍不住轉身問朱海峰,“你們確定沒抓錯人?”

“你這小子,什麽意思?是在質疑我們我們警察執法有問題嗎?”朱海峰瞪了一眼。

“抓錯人?要真抓錯了,我們城南分局整個班子都要被擼掉,你懂不懂?”

“怎麽可能質疑呢,我就是隨口一問。”見朱海峰神色不悅,譚楚訕訕地轉過身,又盯著面前跟自己印象裏完全是兩個人的孫駿看了好幾分鐘,看得朱海峰都開始在他身後提醒。

“註意探視時間,你只有二十五分鐘了。”

玻璃另一邊的孫駿,似乎也被譚楚盯得發毛,不禁開口到:“我們之前見過?你找我有什麽事嗎?”

就連孫駿的聲音,聽起來也和那晚不一樣了。

譚楚皺著眉頭,清了清嗓子,開始詢問:“你真的不記得跟我了?我們在冀星國際學校見過,你拿槍追著我跑,我還用單簧管敲了你的頭。”

孫駿茫然地搖了搖頭。

“你們都說那天晚上我追殺人,”他說,“但我記得我明明躺在住處睡覺。哦,說到奇怪的地方……”

他用帶著手銬的手摸了摸後腦勺,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。

“……就是我一覺醒來,發現自己在公安局,腦袋後面還破了個大口子。”

譚楚眨了眨眼睛,腦袋裏漸漸有什麽東西明晰了起來。

他指著孫駿,問朱海峰:“你們逮捕他的時候,他就長這個樣子嗎?”

“那是當然。”朱海峰說,“他又不是間諜,不可能還會易容吧。”

譚楚又將目光落回孫駿身上。

“那你平時住哪?”他問孫駿。

”學校旁邊餛飩店有一個廢棄的地下室,我藏在那裏。靠吃廚餘過活。“孫駿說,“那麽多年了,都沒被發現過。”

譚楚點點頭,心中的想法逐漸確定。

但他需要一個見證人。

“朱警官,”譚楚第三次轉向了朱海峰,“你們把孫駿逮捕回來的時候,分局的那個霍赟霍警官,他在不在現場?”

“問我幹什麽。”

朱海峰還沒回答,譚楚便聽到了熟悉的冷淡聲線。他扭頭,看到霍赟正站在探視室的門口,那雙漆黑而淡漠的眼睛,正註視著譚楚。

以及他身旁玻璃後的孫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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